時間煮雨 

   ---你可以,等我回來嗎?

 

   民國十一年,國共內戰爆發。

   清黨行動埋下了避免不了的戰爭,民生凋敝的社會亦促使共產勢力愈漸強大。

   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,兩黨間的氣氛日益緊張,國民黨在共產黨窮追不捨地追擊下,仍是硬撐著不肯認降。戰場上,軍兵們不知為著什麼相殺同胞;在民間,卻是一片民不聊生、生靈塗炭。

   人們望著那片不曾因戰爭的黑暗而抹拭去潔淨的天空,等待曙光再次升起的那刻……

 

 

   春末,梅雨為天空覆上一層灰濛的濕氣。空氣中飄散著雨水的味道,尚未入夏的氣溫還有些冷。

   清晨的城市仍在沉睡,冷清的街道上偶爾有三兩輛汽機車經過。

   寫著「傾城」的招牌亮起了燈,緊閉的鐵拉門喀拉喀拉地被推了上去。微亮的幽暗黃燈,透過大片玻璃櫥窗,從裡面傳了出來。

   張藝興用手指輕扣著玻璃門,邊對著不止息的細密雨滴發呆。

   「藝興?」

   貓叫似的輕聲叫喚從他背後傳來,將神遊的意識順勢拉回來。

   「鹿晗,怎麼這麼早就起來?多加件衣服,早上涼,會感冒的……

   看見男孩縮著脖子的嬌小身板,張藝興連忙去拿了件薄外套給他套上。

   「我餓……

   鹿晗睜著惺忪的睡眼,腳部有點不穩地走到一旁櫃台前的高腳椅上坐。

   張藝興笑著應了聲好,「要不你再睡一下吧。」說著,他摸了摸對方睡得亂翹的頭髮。

   就像被催眠般,原本還在玩著桌上擺飾的鹿晗垂下了頭,倒向張藝興為了接住他而伸出的手臂。

   「待會叫你起來啊。」

   揚起嘴角,張藝興讓睡著的人趴在桌上,轉身走進吧台裡,為一天的開始忙碌了起來。

 

   張藝興是名魔法師。

   魔法師在過去曾經是被人們所景仰的存在,他們和一般人和睦相處,過著相安無事的和平生活。人們有任何困難,他們就幫助人們。

   然而,隨著科技日新月異,講求證據的科學開始質疑起沒有根據來源的魔法,更甚,魔法師被視為異類、巫師,受盡種種不平等的對待和迫害。

   漸漸的,他們覺得這求利忘義的世界似乎失去了什麼,人們給他們的眼神從熱切轉為冷漠,對他們緊掩大門、也闔上了心窗。

   魔法師們沉默了。

   他們靜靜望著一切變化,紛紛隱藏起自身的能力。除了當初逃過一劫的名門大家,大部分魔法家族都不再向後代提起過去,那段燦爛輝煌的魔法世代,和家破人亡的歷史洪荒。

 

   「傾城」是張藝興的小酒館,平時雖然算不上人聲鼎沸,但固定客源還是有的,倒也不至於門可羅雀。

   來這裡的人們也不過圖個清閒寧靜,啜飲小酌,同他聊聊天。沒有魔法、沒有戰亂,日子也就這麼過著。

   「早安─」

   伴隨著清脆的風鈴聲,門口響起充滿朝氣的早晨問候。

   張藝興從擦拭杯子的工作中抬起頭,「早啊,亦凡。」笑著打了招呼。

   「吳亦凡你來了!」

   原本就毛毛躁躁嚷著要出門的鹿晗,在聽見來人的聲音後就樂了。

   「鹿晗,早安啊……

   「吳亦凡快帶我出去玩!藝興壞,都不理我啦!」

   像個孩子般拉著對方的手使勁地搖啊搖,鹿晗埋怨似的回頭瞧了吧檯裡面的人一眼。

   吳亦凡也看向張藝興,只見後者連個眼神都沒給,繼續著手邊的事。

   似是明瞭了什麼,他眼底閃過一絲悵然,隨即卻又勾起了好看的唇。

   「藝興啊,我們談會兒吧。」

   張藝興怔了下,知道無法逃避,終是迎上那雙帶笑的眼。

 

   輕緩地帶上了門,吳亦凡走到早已等著在房間裡看書的張藝興旁邊,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。

   「鹿晗呢?」

   張藝興闔上書,問著。

   「我跟他說,等我們談完後要帶他出去。」

   「……你說笑呢?」

  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瞅著身旁一副好整以暇的人,語氣摻了幾分微慍。

   「藝興,你不可能一輩子守著他。」

   吳亦凡沉了聲,卻是和著些許無奈。

   張藝興一時語塞。

   他知道,在這動盪不安的時局下,大時代在變化,誰也無從預料下一步會發生什麼。對他們來說,唯一能做的事,似乎就只有認命。

   但他總覺得,有那麼一絲不甘。不甘為命運、為世局、為他的無能為力。

   良久,吳亦凡拍拍他的肩:「別愁了,比起這事,我今天可是帶大消息來的。」

   他笑著,嘴角掩不住的內心激昂。

   「什麼?」

   「咱們王牌將軍,金鍾仁回來啦。」

 

 

   帶著血的小蚊蠅悠悠地停駐在門口守衛的鼻樑上,正想著從哪兒下手呢,「啪!」一聲就終結他短促的生命。

   肅缪的氣氛縈繞。

   這兒是黨的特別局總局。

   為了嚴明軍紀,聳立雄偉的正門口上掛了副匾額,蒼勁有力地題著字:「公正無私。」

   抬頭瞧了那副匾額一眼,張藝興無視門邊守衛阻攔,硬是給擠了進去,風風火火地朝局長辦公處邁著大步流星。

   「呦,瞧這是誰來了,」辦公室裡坐了三個人,其中有著一張洋娃娃臉蛋,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,在看見殺氣騰騰的張藝興後站起身,迎上前去;「說人人到呢,興哥。」

  張藝興環顧四周,右側一組素色皮質沙發,另一邊有辦公桌椅,門的正對面壁上掛著孫國父的半身肖像。沒有奢華鋪張,就是一般辦公室的格局。

  剛剛的三人,除了正微笑拉著他手臂這位上校,另外那兩人也都是他認得的。

    「來了就坐吧。」坐在主位上的金俊勉對他開口。

  他向對方點了下頭,任另一人拉到一邊的三人座坐下後,便直盯著對面從他進來就一聲不吭的人:「回來了也不說聲,這算什麼,金鍾仁?」

  皮膚因長年在烈陽下征戰而變得黝黑,雙眼炯炯有神地回視著前者,金鍾仁蹙起眉。

  「鹿晗怎麼樣了?」

  張藝興坐直身體,冷哼一聲。

  「藝興用魔法鎖住他的記憶了,別擔心。」

  金俊勉拍拍金鍾仁放在膝上的手,試圖讓氣氛緩和下來。

  「金鍾仁,興哥可是很謹慎的,你就儘管放心吧。」

  一旁的吳世勳仍是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,「倒是你,說好要帶人回來的,這不毀了信用嘛。」

  輕鬆的語氣帶了幾分寒意,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點不愉快。

  金鍾仁愣了下,淡淡地嘆了口氣。

  說了要平安救回來的人,卻在自己眼前慘遭敵軍殺害,心裡自然不好過,可相比起那人最親的人,他的悲慟又豈是對方的萬分之一?

  可他確是盡力了,回天乏術的勢局他亦難以操之。

  「罷了,人都不在了。」

  金俊勉擺擺手,「不過藝興,我應是讓亦凡告知你的,怎麼沒一起來?」

  「他在我那兒,」張義興頗有深意地瞥了某人一眼,「顧著鹿晗呢。」

  「這樣啊。是他的話就能放心了吧。」

  得到回覆後,金俊勉也不糾結於此。他從桌上一推散亂的資料中抽出一份,攤開,鋪平。

  「這是黨內現在的形勢。」

  日方投降後,國共雙方過去和未來的矛盾分歧一一浮出檯面,日軍尚未撤離,兩邊的勢力便開始蠢蠢欲動。

  為了阻止共軍進駐日降範疇,政府下令日偽軍暫時「維持秩序」,並命共軍原地待命。

  此舉引起共產黨不滿,紛紛發起戰役。

  「共軍放棄江南地區,往華北和東北進佔。」金俊勉拆開一封書信,「根據情報,八路軍的東北區已經在調派軍力了。」

  聽著他分析現況,其他三人的心情越是沉重。

  吳世勳搖搖頭,「這都還沒開春呢,又要變天。」

 

 

  鹿晗是張藝興撿回來的。

  那天的天氣和最近陰霾的雨季一樣,仍是轟隆作響、仍是陰雨連綿。

  他在平常會繞去買些日用品或進點店裡貨物的街道轉角,遇到渾身濕透的鹿晗。那雙閃耀圓潤的眼,澄澈中溢滿無助。

  然後,只是一時興起。想著,一直以來總孤身一人的自己身邊多個伴,似乎也並非壞事。

  「我回來了。」

  張亦興收起傘,推開了門。

  滂沱豪雨沖刷著路面,貌似反映著同一片國土上另一端正在進行的殺戮,那般羶腥。

  「藝興!」

  正張嘴等著飯匙送進口中,發現張藝興回來的鹿晗高興地喊了聲。

  「嗯。……鹿晗,你自個兒先吃吧。」

  他向吳亦凡使了個眼色。

  「怎麼樣,人呢?」

  張藝興輕嘆了口氣,搖頭。

  有那麼幾秒鐘的沉默,吳亦凡失了最後一絲希望般,絕望地垂下雙肩。

  其實早在他們被挾持後斷了訊,他就該知道凶多吉少了。

  「他們本來就沒打算放人。」

  張藝興有些難以克制,咬牙切齒地控訴對方的小人行徑。

  大戰爆發後,日軍虜走一批國軍以做警告威嚇。

  美國珍珠港遭襲後,日本的處境因而越顯不利,原以為局面的轉向他們是勢在必行,孰料對方在步步退敗中居然反而惱羞成怒,幾千名士兵就在救援軍抵達前被射殺。

  鹿晗的摯愛也成了當中的犧牲者。

  看不過他成天行屍走肉般的樣子,張藝興索性施了魔法,將他的記憶封鎖在十來歲孩子的時候。

  但是,因為正統魔法早已失傳,張藝興的能力遠不及舊時魔法師,因此,走出「傾城」,效力就會失去。

  「……局長找我們做什麼去?」

  為犧牲的同胞默哀後,吳亦凡強打起精神,正視眼下更急迫的事。

  身為一名優秀的將軍,還得先學會接受生離死別。

  「他讓我們支援山海關那邊,」張藝興簡略地轉述先前收到的指令,「我負責醫官的職。」

 

 

  民國三十四年秋,國共兩方正式開火。

  「依山勢來看,他們應是從這裡進關的。」特別局局長金俊勉指著地圖上用紅線標示的預計敵軍入侵路線,「鍾仁、亦凡從左右側夾攻,世勳斷後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政府答應的軍火已經派下去了,這方面許是沒什麼問題......」他突然頓了下,抬頭,一名士官急匆匆地喊了局長,也不顧其他人在旁邊就闖了進來。

  「報告局長,32連有人叛變了!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昨天還好著呢,今天早上居然放火燒了我們的軍餉,說什麼、以後就不用擔心沒糧食了,有共產黨給撐著!」

  少將邊喘著氣邊說著,衣服上還有明顯的燒灼痕跡。

  讓吳世勳拿醫藥箱過來,「現在什麼狀況?」他幫那名少將先做了簡單的包紮。

  「大部分逃了,少數被其餘兄弟擋下了。」

  「有多少人?」

  「目前估計三百餘人……

    金俊勉皺了眉,沉著氣。

  「局長,現在不能用所剩軍力追擊的,若是如此,不僅平白損失,怕更會亂了軍心。」

  一向沉著的金鍾仁嚴肅地道,提醒著稍安勿躁。

  吳世勳哼嗤一聲,「但逃走的那些,難道等他們提供我們的消息給對方,再返回來咬我們一口嗎?」

  此話一出,全場瞬間一片沉寂。

 

  「……诶,也沒啥,這不是有我們張大魔法師嗎?」語畢,吳世勳笑吟吟地討好著:「是吧,興哥?」

    剎那,眾人齊刷刷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張藝興。

 

 

    傾城。

    「吳亦凡,我得先說清楚,這次不是我的問題了。」

  邊忙著準備需要的東西,邊對著在一旁幫忙的人開口。

  吳亦凡倒是懶得同他計較了。

  「藝興、亦凡。」

  金俊勉推門進來,看了看這間小酒館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以柔暖黃棕色打底,特意挑高的天花板吊著垂掛式的燈飾,牆邊擺著幾張書架子和展示櫃,各類書籍、飾品、還有一些待售物均被主人一一分門別類地排列整置。櫃檯在門口左側,往裡走有個香檀木吧檯,後面放置各式各樣的酒類;五、六組木製餐桌看似普通卻是特別訂製、以紅檜木做成的高品質傢俱。

  精緻不失雅味,金俊勉暗自佩服,這館子走進來就令人覺得舒服。

  「局長。」

  「诶。準備得怎麼樣了?」

  張藝興笑了笑,顯得一派輕鬆:「也沒什麼需要特別準備的,」但隨即又換上一臉擔憂,「就是擔心鹿晗……

  「這您就儘管放二百個心吧,還有我們大將軍顧著呢!」說著,吳世勳搭著金鍾仁的肩笑得燦爛地走進來,對比之下,後者反倒仍擺著那張面攤臉。

  看見來人,張藝興哼了聲,扭頭繼續忙活去了。

 

 

 


嗨各位好久不見了ˊˇˋ/

我終於回來了......

其實原本是打算關掉這裡再重開另處的,但看到還是有人願意在這裡停留,就又捨不得。

總之我開新篇啦耶耶耶耶耶 ~

這次是挑戰在天才這裡從來沒看過的長篇哈哈哈哈哈 (雖然我覺得最後大概還是頂多中篇的程度

這篇當初是我們吳總唱那首時間煮雨給我超多感觸的,開始這個想法到現在也過了兩年了吧......

內容會持續更新,然後我會盡量讓它不要斷頭的嗚嗚嗚......

喜歡的朋友請多多給予小的鼓勵並不吝指教啊感謝惹 0v0

 

 

arrow
arrow

    天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